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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假死后,天界战神差点走火入魔。
后来仙魔大战,我和他在凡间撞上,被他拽回了天界。
仙魔两族打得不可开交,这位战神却放话——
「你一天不原谅我,我就一天不出兵。」
天界节节败退,无数仙人跑来我这里软硬兼施,让我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害了天界。
这些人不敢怪战神恋爱脑,于是只能道德绑架我。
可他们不知道,我就是魔域的那位新魔皇。

1
魔域和天界大小战争不断,多年来纠缠不清,谁也奈何不了谁。
直到最近,魔域换了个神秘的新魔皇。
新皇上任三把火,魔域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内部改革,而天界对此嗤之以鼻。
于是在魔域卷土重来后,他们傻眼了。
天界从没把那群只有蛮力的魔物放在眼里,这些年的安逸让他们放松了警惕,面对焕然一新的魔域将士,他们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。
为今之计,只有求那位大名鼎鼎的古原战神出手,天界才有一线生机。
可惜,战神没什么集体荣誉感。
不管天界众人如何劝说,他都不肯出手。
至于他不肯出手的原因嘛……
「上仙都说了,只要你回心转意,他就出兵对抗魔域。你怎么就不能服个软呢?」这是个白胡子老头说的。
「晚姑娘,我知道你心里有怨,可大是大非面前,那些小事就放放吧。」这是个故作正义的年轻仙人说的。
「你非要天界为了你的一己之私而破灭?!」这是试图恐吓我的天将说的,并且他说完就被我踢了出去。
是的,古原说除非我和他在一起,不然他绝不出手。
于是过去那些阴阳怪气,说我配不上古原的人,这次全来求我赶紧答应古原了。
战神是个为了展示自身深情,就置天界于不顾的恋爱脑,这真是三界最大的笑话。
可是。
深情?
别逗我了,他哪知道什么是深情。
2
我和古原的恩怨纠缠,要从百年前开始说起。
那年古原为求突破心境,自愿下凡历练。
他没有记忆,没有法力,完全就是个可怜的普通凡人。
但他历练的消息走漏出来,无数心怀叵测之人纷纷出手,想将这位上仙诛杀于最虚弱的时候。
在他差一点就要死在某个无名小卒手里时,我突然出现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。
那时的我无法修炼,和凡人没有太大差别。
替他挨了那一下后,我真的离死亡一线之隔。
于是,古原便在结束历练后,把我这个恩人带回了天界。
我没说要跟着他,他却主动带走了我。
我以为这意味着他对我有所不同,却不知道,他带我走是因为我救了他,我身上有和他的因果。
这份因果不了结,他的心境便很难再提升。
战神只在乎自己的实力,和可能影响他实力的阻碍——我就是那个阻碍。
可惜,那个时候的我没有清楚的自我认知。
在传闻里,这是古原上仙心善,是我这个癞蛤蟆捡了大便宜,用一次救命之恩就缠上了古原。
没人在意我曾濒临死亡。
唯一让当时的我还有所慰藉的,大概就是古原看向我时平静的双眼。
没有歧视,没有轻蔑,就好像我和其他仙人并无不同。
只有在古原身边时,我才不那么像一只混迹在白天鹅中的丑小鸭。
刚到天界时,我除了睡觉几乎跟古原寸步不离。
我知道侍女们背地里说我不要脸。
那些白眼和讥笑我都清楚,可我不在乎。
我来天界,是有任务在身的。
我需要古原爱上我。
3
但古原不习惯有人一直跟着他,所以他把我扔到了天界的学宫,和那些同龄的仙君仙子们一同学习仙法。
他觉得他是为了我好。
他说人只能依靠自己,力量才决定一切。
他说的对,可凡人修行不了仙法。
若我真的只是个凡人,早就在他的『为你好』下,被学宫那群人磋磨至死了。
抱大腿的凡人当然不受待见,可若只是白眼和歧视,我大可以置若罔闻。
毕竟这些在我过去的生命里彷若空气,无处不在。
但恶意是会在纵容下无限扩张的。
我不想出风头,不想让更多的人注意到我,所以我对那些人的作弄选择忽视。
而这让他们默认我性格懦弱,也让他们觉得古原不会护我。
的确。
古原只会说,「都是你弱小的错,如果你足够强,他们就不会欺负你。」
他不知道,我是因为他才会被欺负。
或者说,他知道,但他不在乎。
天帝之女和阳是最厌恶我的人,因为她一直想嫁给古原。
天帝想靠女儿永远拴住这个战神,和阳也在天帝的纵容下,默认自己就是古原的未婚妻。
如今横空出世我这么一号人,和阳自然坐不住。
她在仙法课上故意打伤我,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,劝我离开学宫。
「适合自己的才是对的,不然误了性命该如何是好?」
「不要怪我,我也是为了你好。」
她眼中的威胁毫不掩饰。
与其说她在暗示我离开学宫,不如说她是要我离开天界,离开古原。
她打伤我时,负责授课的仙师是唯一紧张的人,他怕我死在他的课上给他惹麻烦。
于是他借机求见古原,说实在教不了我。
但古原仍让我去学宫进修,「听不懂也去听。基础的东西都学不会,跟着我又有什么用?」
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要笑疯了。
他们听明白了,古原对我没有半点男女之情,人家只把我当成一个随手培养的小兵。
可以随便死在任何地方的小兵。
4
天帝之女的身份给和阳带来无限的便利,相对的,便是我无限的磋磨。
和阳带头的女仙给我使下无数绊子,很长一段时间,我身上都带着零零碎碎的小伤口。
旧伤未好,又添新伤。
古原什么都知道,但他只是责备地看着我。
「这么久了,为何连还手都做不到?」
他觉得我不还手是因为我太弱。
天帝对他都要礼让三分,所以他不会共情弱者,不会明白如果伤了和阳,我会被天帝随手处理掉。
我把道理掰碎了给他讲,他却说我心思太多,难怪实力不济。
若我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凡女,或许此时已经心态崩溃。
在这里我举世为敌,任人欺压,唯一的仰仗也只会责怪我无能。
和阳的手段不算高明,却十分恶心人。
而三番两次被仙师找上门的古原,开始怪我给他惹麻烦。
为了完成任务,我冷眼看着张牙舞爪的和阳,又任劳任怨地照顾古原。
放凡间的话本子里,我就是被虐心虐身还死不回头的恋爱脑女主。
让我决定回头的,是我发现古原愿意把我带在身边,纯粹是为了了结因果。
没有这份因果,我在他眼中,和路边的野草没有半点差别。
我决定鸣金收兵,可和阳先一步发了难。
就算古原再怎么嫌我麻烦,责怪我弱小,他也从未赶我离开。
因此和阳忌惮着我的存在,她想杀了我以绝后患,又不想因为我和古原结怨。
所以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,往我身上下了天界的秘术,从而抓住了我的把柄。
我的身体与魔和仙都不同,这也是我过去在魔族无法修行的原因。
魔气或仙气都无法单一地为我所用,只有二者在我体内达到平衡,我才能正常修炼。
在天界的百年,我一直在悄悄吸收仙气,将其和我体内积攒的魔气融合碰撞。
这一幕落在和阳眼中,便是我本就是个无名散仙,只是一直装成凡人的样子欺瞒古原。
要知道,这个被天道规则束缚的世界里,只有仙人才能靠仙气修炼,魔族和人类都不行。
于是我的罪名被定下。
天帝说我以凡人的身份故意接近天界上仙,其心可诛。
5
心怀不轨的帽子被扣上后,什么脏水都一并被泼了过来。
很快就有人造谣,说古原遇险都是我的手笔。
这些风言风语无处不在,声势浩大到生怕古原听不见。
而古原不负谣言背后之人的期待,这一次,他终于舍得浪费时间来到了我面前。
他身侧跟着端着法器的和阳公主。
那法器是验别谎言的法器,里面流转的是魔族最怕的九天玄雷,说谎者会遭五雷轰顶。
和阳近百年的羞辱和霸凌,都没有此刻玄雷带给我的恐慌来得剧烈。
古原看着我惨白的脸,放缓了语气,「若你是无辜的,便不会有事。」
我睁大眼睛,试图跟他讲道理。
「我救了你,是你自己说要带我来这里,从头到尾我都没要求过你什么。你凭什么怀疑我?」
古原还想说话,却被和阳打断。
「谁知道你这阴沟里的老鼠,用了什么腌臜手段。不然你能那么巧地救下古原?」
她没给我辩解的机会,直接抛出了法器。
「向晚,你真的是凡人吗?」
天雷在耳边轰鸣,我没有为了古原硬抗天雷的信念。
「我不是。」
和阳得意一笑,继续问道,「你接近古原是故意的吗?」
我隔着雷电串联起的牢笼,沉默地和古原对视片刻。
「是。」我是故意的。
这一刻,我的任务彻底宣告失败。
我知道,即便再来一个百年,我也没有机会让古原爱上我了。
其实没有这一场审问也一样。
我用一场救命之恩和百年的荒唐向三界证明,天界战神古原没有情根。
他就是颗捂不热的石头。
6
欺瞒上仙,图谋不轨。
最后我被判处诛骨之刑,并永囚深渊。
看着急忙让人把我抓去诛仙台的天帝,我终于明白背后流言的源头是谁了。
是为了给女儿清路的天帝,也是为了把谋害古原的锅甩给我的天帝。
古原手握天界兵权,天帝早就看不惯他了。
但这都和我无关。
我被那些彷如大仇得报的仙人们扣押在诛仙台,只等诉诸完我的罪名,他们便可以把我从这高天之上抛下去。
没人告诉古原这件事,他们不想为了我这个骗子打扰古原闭关。
我甚至有闲心想,他们一定不知道古原还欠我一份因果。
我救了他一命,可他却始终没能报答我,不管其他人如何看,在天道那里,这份因果便是还未了结。
如果今日我真的死在这里,古原日后的心境再难提升。
一盏茶后,我的罪名被行刑官诵毕。
他长刀一挥,割断了我身上的长绫,让我从诛仙台边直接坠落。
在我即将坠下的前一刻,古原姗姗来迟。
他脸色一变,直直朝着诛仙台边冲了过来。
就好像他不想我死一样。
不过最后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落了下去。
冷静的战神大人,怎么会为了我这个心机的女人舍弃自己的仙骨,甘愿跳下诛仙台呢。
忍气吞声百年,任务还是失败了。
虽然我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,可装好人装久了,也难免有点怨气。
在我们视线交错的最后一刻,我夹着嗓子,用泣声朝古原喊了一句。
「古原,不要信他们,天帝才是那个要害你的人!」
天帝顿时面色铁青。
来了一趟,总得给大家留点什么,那就给大家留点笋吧。
7
也不知道当初这句话波及了多少人。
总之当我这一次被古原发现,并带回天界时,天帝已经被架空。
天界比之前更为混乱,人人自顾不暇。
内忧不断,外面又被魔域打得连连败退。
看来我的「遗言」效果还是不错的。
见我发呆,那几个来道德绑架我,让我赶紧低头求古原出手的仙人不乐意了。
他们觉得,我为了点男女情爱耽误天界的大事实在太不懂事了。
至于自私自利,为了这么点事就不肯出手的古原?
就如同古原当年说的,他们不敢对强者指指点点。
我厌烦古原的为人,但他的确给我上了至关重要的一课。
在我们这个可笑的,死板的世界,力量就是唯一的真理。
这几个人还想继续给我洗脑,但今天的瓜子已经磕完,我想听的战况也听到了。
是时候撵人了。
我双手交叠,矫揉造作地按在了心口上,做出西子捧心的样子。
「你们要失去的只是天界,我失去的可是爱情啊!」
几人被我气得脸色铁青,甩袖离去。
而我悠哉地跑到院子晒太阳。
还别说,天界的阳光就是比魔域的要舒服。
就是这些整日来求我的人有些吵。
不过他们的报丧我倒是喜闻乐见,所以我也会偶尔给个枣,假装犹豫要不要答应古原。
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一直来我这哭诉,告诉我魔兵打到了哪里。
毕竟我也很想知道,我的大军何时才能打进天界正门。
唉,我可真是个负责的好魔皇啊。
8
我能从任人欺辱的废柴变成新任魔皇,这事还得从我跳下诛仙台说起。
诛仙台位于天界,却串联着天人魔三界,最后通往三界之外的深渊。
深渊危机重重,世人对此地所知甚少,剃去仙骨之人落到此处必死无疑——多数是摔死的。
不过我和他们不同。
我一个魔域的卧底,哪有什么仙骨。仙气在我体内早被魔气融合成了混沌灵气,这诛仙台对我来说没有半点效用。
当时我一边下落,一边还想着,估计我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个毫发无损进入深渊的人了。
本人称霸深渊的征程即将开始!
本人征程结束了。
落地的一瞬间,我和坐在竹舍里喝茶的男人面面相觑。
9
男人说自己叫瑜舟,是个到处闲游的普通人。
一个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造竹舍,钓鱼喝茶,养花逗鸟的普通人。
竹舍是普通的竹舍。
但他钓的鱼、逗的鸟怎么看怎么狰狞。
此人非仙非魔,却也绝非什么普通凡人。
听起来和我有点像,但他又是截然相反的某种存在。
虽然瑜舟身份成谜,可他的价值远比危险性大,在诡谲的深渊,我需要这么一位同行的向导。
于是我答应了他的请求。
瑜舟邀请我和他同行,甚至为我多造了一个竹屋。
条件是——
「我对你有点好奇,我还从未见过仙魔共生之体。」
连古原都没看出的体质,这人第一眼就发现了。
他所说的研究,倒不像是天界某些变态那样剖开动物的皮研究,而是记录我的修行状态。
为了能亲眼看到我的修炼方式,他甚至认真为我设计了一份修行计划。
瑜舟总能带我在深渊找到刚好比我弱一丝的怪物,让我能踩着自己的底线险胜,又不至于受伤。
魔气和仙气在我体内融合得更加顺畅,那些积攒在灵府角落,不能为我所用的力量也开始缓缓运转。
但在我实力不断增强后,一些过去触碰不到的问题也渐渐显露。
天界功法过于依赖仙术,魔域却过于依赖蛮力,二者都有弊病。
瑜舟却在看完我运转功法后,给了我第三条路。
也不知道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,只是看了几次我的功法运转,就能准确地指出我滞涩的地方。
他随手扯过一张纸,草草地勾勒出内府的经脉后,就在旁边开始填写细节。
我凑过去看,发现他竟然在自创功法。
你别太离谱。
仙魔二界传承千年的功法,就算不完全和我适配,也不至于能被他随手写的东西替……
「感觉如何?你既是仙魔同体,那混合灵力便可以有独特的运转方式。」
「……感觉不错。」
岂止不错,同样的力量输出,因为减弱了滞涩时的损耗,竟然能多出一倍的威力。
也就意味着,同等修为下,我可以是他人二倍的战力。
这人简直是——
「我?我只是个云游四方的普通人罢了。」瑜舟淡笑着喝了口手边的茶水。
我没再多问,但逐渐理解一切。
普通人,恐怖如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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